岁月的流逝,身为人父的我,越发思念起父亲来。思念父亲,便想起那年冬至,想起我们父子俩的风雪之旅。
那年我七岁,和父亲一起从亲戚家里冒着严寒顶着风雪往回赶。因为,第三天就是冬至节了,按我们当地的习俗“冬至大如年”,过“冬至”是不能呆在别人家里的,必须是一家人团圆在一起过冬至。
一大早,我和父亲每人吃了一碗红薯稀饭,就匆匆上路了。
一出门,抬眼望去,整个是个银色世界:天上地下一片白,分不清哪里是村庄、哪里是田野……
头上鹅毛似的雪花在凛冽的西北风的催促下纷纷扬扬地洒向地面,脚下踩着一尺多深的积雪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。就这样,我和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地往前走……
我和父亲每人头上顶着一个破旧的麻袋,用以避风挡雪。那年月,别说雨具没有,交通工具更是没有,无论到哪里去,全靠自己的两条腿。
大约走了一个小时,不知是冻,是累,还是饿,我双腿发软……
“爸爸,我饿……”父亲好像没有听见我喊他似的,依旧走他的路。我很不情愿地跟在他的后面,渐渐地放慢了脚步,渐渐地落了一段距离。父亲偶尔回头一下,但很快又转了过去,仍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前走……这时,我在心里开始恨起父亲来,恨他太不心疼我。当父亲再次转头时,我已坐在雪地上,父亲转身快步来到我面前。“我脚痛……”,当着父亲面撒了个谎,期待父亲的疼爱。我等到的不是趴在父亲的背上,不是父亲的搀扶,不是父亲关爱的话语,而是父亲的一记耳光:“没种的东西!不走,想冻死!”父亲骂着,把我从雪地上拖了起来。眼含着泪水的我,无助地跟在父亲的身后,又开始了风雪路上的奔波。
一路上我对父亲的不满已达到了极限,甚至在心底里骂起父亲。我不明白走与不走,跟冻死有啥关系。
风雪停的时候,我们也到了家。
母亲燃起一堆豆秸,火苗旺旺的,舔着我那潮湿而冒着热气的布鞋。
天气虽然很冷,可是这几十里路走下去,整个身体却很暖和,一点也不觉得冻。只是恨父亲让我走这么远的路。
后来,我走进了学堂,从书本上知道了运动会产生能量,人体就会暖和,从而明白了父亲那次的良苦用心。
迟到的理解,原来是父爱如山啊……(作者张新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