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时节,阳光洒满大地,温暖了“云腿之乡”,红土地更加鲜艳。
从宣威城出发,一路向西,翻过林木葱葱的磨盘山,经逶迤清幽的赤水河,过“宣威后花园”西泽,又是一段盘山公路,就是务德境内的新店坝子了,金沙江右岸支流牛栏江静水流深,默默地从这里经过。我的家乡叶家村,就在这里。
务德系彝语而来,读音为“weng de”,意为高山雪凌大的小坝子,它在宣威市的最西边,分别与沾益、会泽相连。
叶家村和近邻的尹家村、高家村、陈家村等自然村,依山而建,临水而居。这个季节,烟花开放,苞谷金黄,辣椒挂满红遍田园,满坝子丰收的景象。一栋栋别墅在青山绿树中,五颜六色的房顶把树林点缀得格外耀眼。
在进村的路口,我想起往事:多年前,这条进村的路是一条近三百米长的斜坡土路,晴天灰大,雨天泥泞,冬天结冰,妇女老幼经过此路时有跌伤。叶家村村民下地耕种收割,上山拾柴积肥,或赶集进城,都得经过此路,避不开绕不过,走了几代人。
1988年的冬天,冷雨霏霏,我携新婚妻子乘坐长途汽车返乡,途经一个山坡时,车轮打滑,客车像醉汉一样左右摇摆,前进不了,男人们下去推车,泥水溅了一身。下车后,天已黄昏,我们冒雨走在进村的路上,苦不堪言。家虽很近,区区数百米,可是路面坑坑洼洼,积满泥水,一脚踩下去,泥浆夹杂着畜粪乱溅。我手拄木棍,牵着妻子,时而爬上路边地埂,时而跳到路上,攀悬崖、过沼泽的样子,一步步艰难地前行。
改革开放以后,土地山林到户,农民的日子好了起来,一年比一年红火,唯有这条进村的路没有变化。有一次我探家回乡,几个童年伙伴来看我,话间说到这条进村的路,他们都希望找找“上面”的关系,要点钱把这条路给整修硬化一下。
高中毕业以后我就参军去了,长年在外!加之我也不爱求人,自己干吧!于是,我邀约了村里几个在外做事的弟兄议事,决定捐款修路。我率先捐了两万,叶瑞良捐五千,叶瑞洋捐一万,叶胜捐一万,担任社长的叶瑞仓向村委会申请了水泥。
我们决定把路基扩宽两米,修成水泥路,增加排水沟,并召开村民大会进行动员。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。经过广泛协商,一些小的矛盾得到解决。很快,全村人出工出力,不几天时间就把水泥路修好了。
走在村建宽敞平坦的水泥路上,村民们感动了。他们纷纷建议在路口为我们捐钱的几个人立功德碑,永志芳名,并激励村民爱路护路。我毫不犹豫地对他们说:自己走的路自己修,天经地义,立什么功德碑!
水泥路修好以后,最高兴的就是我的老父亲了,他虽然没有文化,却通情达理,曾经当过二十多年村长。几乎每天,他都要在路上来回走走,像一个巡道工。看到排水沟堵了,立即疏通,看到柴禾谷草堆在路上,立马通知主人移开,说是公家的路面不能占。
有天晚上,忽然雷电交加,暴雨倾盆而下,正在炕茶招待客人的父亲立即丢下茶罐,披上蓑衣,戴上笠帽,抓起手电和板锄,消失在雨夜中。他回来后,我问:您都卸任多年了,还爱管闲事?他笑笑说,下暴雨,不去看看大路上的水沟涵洞,心里不踏实。那一年,我带父母亲到北京旅游,期间父亲叫我拨通老家小弟的电话,他把参观天安门城楼的喜悦分享给小弟后,专门叮嘱道:自家院子卫生要打扫干净,大路上的水沟涵洞要疏通,不要让雨水漫到路上来。
如今,党的脱贫攻坚政策早已惠及广大的中国农村,农民的幸福生活也不止是一段水泥路的事情了。每次携妻重走回乡路,她总会自嘲一下当年新婚回乡的狼狈,而我的父亲也已离开了我们。
沧海桑田,物是人非。我的心依然充满着一丝的欣慰和快乐。(叶瑞刚)